墓园很大,每隔不远,就能看到大束大束的花。他们一直往里走,走了大概七八分钟,周围的墓地越来越稀散,才在一个不太起眼的白色墓碑前停了下来。
墓碑上除了几行德语,还刻有几个字的中文,只是经历多年的风雨侵蚀,字的边角已经有些磨损不清了。林母把花放过去,终于回过头来看林千辰,介绍说,“这也是你叔叔,一直没带你来见过。你怎么叫付烨的,就怎么喊他吧。”
林千辰站到林母和付烨旁边,有些迟疑地说,“叔叔……好?”
付烨“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对着墓碑说,“你看看,这就是皖庭和林锡的孩子,虽然好笨。”
林母很淡地笑了笑,说,“林锡没有和我们一起来。我跟他很早就分开了,但我们都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他们说话的姿态和语气都很随意,仿佛不是站在墓碑前,而是在拜访一个很久没见的友人。林母一向不是多话的人,说过了几句话,就站在一旁,神色柔和地注视着墓碑。
付烨把花拿起来,重新调整了一下位置。他蹲下来,沉默了许久,才轻声朝墓碑说了几句话。
他说完了话,就站起身,朝林母说,“行了,你们大老远来柏林一趟,阿裎也见过了,我带你们四处玩去。”
林母点了点头,说,“我正好要去买些东西。几天后我还有国内的事要处理,得提前回去。林千辰跟着你,记得按时把他送回去。”
“行。”付烨说,“那我带着他玩。”
“我能和您一起回去吗?”林千辰心说,我不想和你一起玩。我要回去看着我家爪牙都没长齐的奶猫,别一会就给人拐了。
“你不跟你小叔一起过年?”林母似乎有些诧异,“随你吧。你回去,我过年就赶回家给你做饭。”
“我要待在柏林,”付烨笑着说,“孩子大了,连我也不亲了。算了,你们回去过年玩得开心,我有空给你们发照片。”
林千辰瞥见付烨眼里一点不明显的悲意,却明白这不是因为他要一个人在柏林度过冬天,反倒更像是积淀了多年的深沉情绪,带着并不沉重的复杂,但却足以在一瞬间震撼人心。
他们缓步走出墓园,林千辰忽然想起付烨在墓碑前说话时,也是带了这样的悲伤。他那么轻的字句,却随着风一点一点拼凑成型,在此刻忽然清晰。
付烨那时说,“我依旧很爱你。”
包子
许卿换了睡衣,坐在书桌前随手抽了张草稿纸,列下一页纸的书单。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后,折起来放进了外套口袋里。
许卿打开房间门,看见家里的阿姨还在拖地,朝她打了声招呼,“阿姨。我出门买书,会回来吃饭的。”
阿姨停下手里的动作,笑起来问,“中午想吃什么,清蒸鱼可以吗?”
许卿点了点头,在玄关处换了鞋,转身出门了。
几乎是一拉开门,他就感受到了冬日凛冽的冷意。
许卿穿了厚织的白毛衣,身上的深色大衣也是带绒的,但依旧觉得有些冷。他没有带手套的习惯,一路上揉着手指走到公交站,上车时手还是被冻得通红。
许卿住的地方离规模较大的书店有一段距离,坐这趟公车要小半个小时。他平时很少出门,这会儿端正地坐在公交车上,眼眸安静地看向透了光的玻璃,上面有树枝和常青叶的影子,跟着公交车时不时的颠簸而破碎。
学生们大多已经放了寒假,这个点上车的有许多约出去玩的朋友,也有夹着公文包赶去上班的人。许卿隐约听见他们热烈地说话,转眼又看见几个靠着椅背睡过去的人。
许卿缩了缩手指,一言不发地看着四周的人,忽然意识到,这也许就是假期该有的鲜活与朝气,和以往他在房间看书的每一个下午都不一样。
他低下眼,把眼镜拿下来擦了擦,很认真地想,等见到了林千辰,他也要多说几句话,然后很高兴地和他一起出去玩。
书店里很暖和,许卿在走进去前买了一杯热牛奶,这会儿一边捧着喝一边找书,浑身一下就泛起了热意。
许卿把牛奶喝干净,才开始伸手去拿书。他刚找完几本书,就听见旁边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许卿?”
许卿转过头,拿书的指节顿了一下。他看清楚眼前的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会长。”
“出来买书?”白缪看清他手里的书,笑了一下,“好久没看见你了,身体还好吗?”
“嗯,还在喝药。”许卿说。
按照高三年级组的惯例,白缪在临近期末的一个月,都不用来参加检查。许卿确实很久没有见到他了,话止在这里,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两人间沉默了一会,白缪拿着手里的书上前,看向许卿手里的书单,有些惊讶,“要买这么多书?我已经买完了,过来帮你一起找吧。”
许卿也看了一眼书单,说,“好,麻烦了。”
草稿纸上列的书并不都那么好找,有几本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