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县丞对卢仲夏一直颇有微词,连带着对简娣也出些不满,觉得一个不守妇道,另一个糊涂拎不清事。但碍于简娣的面子上,并未在言语行动上表现出来,只是脸色一直不好看,常常冷眼以对。
而冯夫人受自家相公的影响,对卢仲夏也看不上眼。
简娣还不小心听到过冯氏和自家婢女抱怨。
“县尊的夫人又如何?还不是个不识礼数的蠢物,这些政事哪里轮得上女人来插手。我好心好意的去亲近她,本想教教她,你却没看到她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简娣:“……”
她都不知道原来卢仲夏他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的脾气哪里会“眼高于顶”,也只有可能是碍于礼节,出于尊重,在和异性保持距离,到了冯氏眼中,却成了仗着县尊夫人的身份瞧不起人。
简娣默默地给卢仲夏点了个蜡。
“只可惜县尊他年纪轻轻,样貌生得这般好,却娶了这么一个蠢货回家。”
赞美了卢仲夏他的外貌,他听到了会不会高兴一点啊。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们,冯县丞走到简娣面前,行了一礼,直接无视了卢仲夏,“县尊。”
简娣让他坐下,“你这时候来,是有什么事?”
冯县丞岔开了腿坐着,又看了一眼卢仲夏,不满地抿唇,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不好开口”。
被暗地里挤兑的卢仲夏并不生气,顺从地离开了内衙,退了出去,留给了简娣和冯县丞谈话的空间。
想不到,刚刚走掉的“县令夫人”才是你真正的上司。
每次看到冯县丞对卢仲夏态度不太友善,简娣都忍不住对其报以淡淡的同情。
卢仲夏一走,冯县丞的神色才回暖了不少,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县尊,今早我去仓中查了查余粮,已经所剩无几了。”他换上了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叹息道,“倘若再无粮可吃……”
虽不太喜欢这位多管闲事的冯县丞,但到该处理正事的时候,还得聚在一块儿商量,他在密阳县做了有许多年了,在很多事上,简娣都要麻烦他,从他那儿打听信息,听取他的意见。
“这我明白。在省内借粮如今看来是借不到了,我想到省外看看。”简娣道,“过两天,你去将县里的商户们都叫来,我有事要同他们商量。”
该不该对商户下手,她跟卢仲夏也考虑了许久。
粮食不够,借粮又没有回音,在借到粮食前,想要渡过这一段艰难的时期,对商贾们下手是无奈之举。每每想到这儿,简娣都有点儿良心不安。密阳县的商贾们不多,加起来也杯水车薪,只能解一时之难。
借粮才是当务之急。
在这一点上,简娣不得不承认卢仲夏比她果决许多。冯县丞知道她在考虑什么,唯唯诺诺,应承了下来。
没等到冯县丞找来商户,密阳县里有就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小吏来报的时候,简娣刚给自己倒了杯茶,正和卢仲夏商量寄信到京城的事。
光靠卢仲夏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借到粮还远远不够,还必须要找人帮忙。
她一口茶还没进肚,却见到衙役急匆匆地跑进来,说是有个姓高,伙同了其他人,一块儿闹到了县衙里。
这个姓听起来有点儿耳熟,简娣在脑子里了一圈了无结果。
卢仲夏提醒她道,“十天前,高家村。”
简娣猛然记了起来。
她前两天看的案卷中,确实有一个姓高的村子,和隔壁一个姓赵的村子打了起来。当时官府的人去了,缉拿了不少人,都关在了外监。
这几天她忙得昏头转向,自然也没想到这班人马。
打官腔
刚上手学着做县令没多久,业务不熟练,她还是疏忽了。
茶,是喝不了了,这伙人要闹起来,还需要她去坐镇。他们人数太多,衙役们不好驱赶,只能拦着,等她过去。
卢仲夏没多说什么,但看向她的眼神温和中隐约透着些勉励。
他将他的身体,他的身份,他的一切都放心地交给了她。
“有多少人?”简娣问。
衙役道,“约莫有几十人。”
简娣到县衙门口的时候,果然便在县衙门口看到了几十个人,乌压压的一片,男女老少皆有。
为首的是一个健壮的青年男性,国子脸,袒露着上身,神色愤愤不平,很不好招惹。其余人都神情焦灼激动,大有不给个交代就豁出一条命大闹县衙的意思。
这个时候,人心浮动,稍有不慎,就会演变成一场暴力的斗殴。衙役都知道这一点,自然不敢动手。只能由主簿领着,等简娣过来。
简娣一出来,他们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眼看着主事的县令出来了,原本等得不耐烦的一干人,如同煮沸了的水一样,纷纷嚷嚷了开。
那青年想要冲到简娣面前去,被挡在他面前的衙役眼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