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个局面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局面了。
她还是低估了路途上的艰辛。马车没有减震的装置,短途倒还好,长途奔波下来,简娣就感觉胃里一阵翻山倒海似的难受。
但她前不久还跟卢仲夏保证过了,自己不畏惧这些。这个时候可不就是打脸吗?但凡她表现出来一点不适应,以卢仲夏他体贴旁人的性格,一定会中途停下来休息一会儿。马车启程本来就晚,中途被拖累了进度,到天黑都不一定能赶到驿站。
就算再难受,她也得憋着。
她现在没手机玩能转移注意力打发时间,只好睡觉。靠在车壁上,尽量能睡多久就睡多久。
她是被卢仲夏喊醒的。
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了。
卢仲夏离她很近,近到她甚至能数清他的眼睫毛。
一睁眼,就对上卢仲夏这么一张脸。简娣懵了一秒,慢慢地反应过来她好像睡到一半,头不自觉地一点一点偏移,靠在了他肩膀上。舒舒服服地压了他一路。
被简娣直勾勾地盯着,卢仲夏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阿娣,到驿站了,该下车了。”
简娣脸一红。
下车后一直在回想她到底有没有大呼流口水什么的。她对自己的良好的睡眠姿态一直很有信心,但这个时候竟然莫名其妙地担心起来。
偷偷瞥了眼卢仲夏的肩膀,确定他肩膀上没有什么诡异的液体后,简娣放下心来,跟着他进了驿站。
车夫则将马牵到马厩里去吃草料。
虽说下车后感觉好了不少,但简娣她还是有点恶心,没心思吃晚饭。更何况,驿站里的吃食也算不上多好,盘子里的青菜泛油腻的光,尝起来有些苦。而另一盘豆子看起来则黑乎乎的。
看来看去,能入口的也至于桌上一小叠腌菜。
简娣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卢仲夏循声看过来。
她看卢仲夏碗里的饭几乎也没怎么动。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顿时都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完都有些垂头丧气和苦哈哈的。
简娣之前好歹还有几次出门的经验,卢仲夏应该是第一次出远门,他养尊处优惯了,似乎比她还不适应。
看他蔫的模样,简娣又戳戳碗里的饭,小声问,“比刑部牢里的饭还难吃?”
将自己的娇气暴露在人面前,卢仲夏脸红红地跟着笑,有点儿不大愿意承认,“确实如此。”
简娣捂脸。
就她和卢仲夏两个生活废,从京城到密阳这一路下来,究竟该怎么熬下去。
他们这一路还长得很呢。
“吃吃,”简娣端起碗,率先带了个头,扒了两口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这一路,确实如简娣所猜想的那样,艰辛多了。
她和卢仲夏都没有经验,吃了不少苦头。比如说,下过雨后,马车突然坏了个部件,又或者说方圆十里没找到人家,只能窝在车里,冻个半死。再不然就是身上带的钱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还得省出到密阳县后打点上下用的银两,她和卢仲夏只能窘迫地省吃俭用。
没赶到密阳,两个人就已经搞得灰头土脸的。
简娣从来没和卢仲夏相处过这么长一段时间。路上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又有了些零零碎碎的小摩擦。好在,卢仲夏他脾气软都让了她。
碰到晚上只能缩车里,喝冷水啃干粮的时候,简娣无语问苍天,内心的悲伤淌成了个小河。
她这究竟是为啥啊,还不如待在京城里好好等着卢仲夏呢。叫她嘴贱,现在打肿脸也要撑胖子,努力表现出自己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等快到密阳的时候,终于不用再那么赶了,路上的速度放慢了一些。她和卢仲夏也有机会停在一个名叫三峰县的小县城里好好休整。
那三峰县的县令知晓卢仲夏是去密阳县赴任的,为尽地主之谊,特地邀请她和卢仲夏一块儿吃了顿饭。带着在县城里转了转。
只不过,这县城太小,既没什么古迹也没什么风景。但看到县令对自己治下一脸自豪的模样,她俩都选择了闭嘴。
卢仲夏还特地向那县令打探了一番密阳县的情况,提到这个,县令便叹了口气。三峰县去岁也遭了天灾,但比密阳县要好上不少。密阳县上任的县令又是个胃口大的,将自己吃得肚儿滚圆上了断头台,留下了一屁股烂摊子
听他这么说,简娣和卢仲夏心里有了点儿底。
晚上,婉拒了县令要送他们的好意,她和卢仲夏就沿着街道慢慢地往邸店走。
三峰县论繁华远远比不上京城,县里看上去也有些破败。又因为遭过灾的缘故,并无太多的生气。那县令将这儿治理得确实不错,至少太多流离失所的难民。但前方的密阳县,就未可知了。
这一路上,她和卢仲夏也曾经看到过不少人和事,离京城越远,见到的东西就越触目惊心。辛辛苦苦劳作一年,结果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