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一能明白的便是,姚鉴当初根本不是因为想攀扯关系才找她复合,这些只不过都是他的幌子。
他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意图,而是在暗处润物细无声般地一点点促成。
苏玉静本就和其他人都有往来暧昧,要怀疑还不至于怀疑到他头上。
倒是卢仲夏和苏玉静曾经相亲过,要是有人刻意运作,到时候便是他和苏玉静合谋暗害太子。
卢仲夏又是张孟野的人。
要是……要是他们本来就没打算毒杀萧昶呢?能毒杀更好,倘若毒不死就把张孟野也拉下水。毕竟在朝中,张孟野可是实实在在的站在萧昶这一边。
就算不能把张孟野拉下台,惹得一身骚,离间君臣,埋下根刺也已足够了。
姚鉴他做成此事,能巩固自己的地位不说,还能除去苏玉静与卢仲夏,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可苏玉静那儿又是怎么回事,她就这么心甘情愿地一个人揽下全责吗?
贬谪
简娣感觉她自己现在就是被人牵着鼻子溜着的驴,明知道前面暗流汹涌,还得亲自去淌一回。
在此前,她回了一趟简家,将这几盆花放了下来,她也没心思去安置它们,只让丫鬟细心照料好,转身便去找了俞珉。
她和俞珉凑一块儿,问了问俞珉听没听说过郑长鸣这个人。
没想到俞珉一脸惊讶地反问,“你问他做甚么?”
简娣就把在苏玉静那儿得到的消息又尽数说给了他听。
“这郑长鸣的案子是一件积年的旧案了,但因为当时闹得大了些,故而我也听说过。”
俞珉说,郑长鸣本为一省的巡抚,后因为贪墨入狱被抄了家,本人被砍首,家人和其亲族皆被流放。而郑长鸣也和当初的老英王有些千丝万缕的关联,也曾有些传闻说郑长鸣其实是替罪羊。
“等等。”简娣打断了他,“你说他有个女儿?”
“是有个女儿,”俞珉道,“他同她夫人只有这一个独女,郑家人被流放后,便不知所踪。”
那……苏玉静有没有可能是郑长鸣的女儿?简娣问道。
俞珉也坐下来陪她一块儿想,“我曾听闻苏姑娘她父母皆为寻常的农户,不过,她刚入官署时,确实有人觉得她与郑长鸣有几分相像。只是郑长鸣的死毕竟不光彩,没有人愿意提及。”
简娣越琢磨,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苏玉静替英王做事,她在大理寺官阶不高,如果出生当真如此平凡,又是是如何搭上的英王?但她要真是郑长鸣的女儿,这就没什么可值得疑惑的了。
“这么猜,倒也能说得通。”俞珉饶有兴趣地道,“她平常便爱同三法司的人走动,这在百官之中已不是个秘密。不过那时旁人都当她或是升官,或是为了寻个好夫婿。现在想想,倒有可能是因为想替郑长鸣翻案。”
怪不得当初江储提醒她和卢仲夏。
苏玉静结交的对象,如今仔细想来,都有些共通之处。
姚鉴在大理寺供职,江储为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卢仲夏则有个在刑部供职的父亲。她若是想要给她父亲翻案,同三法司的人密切来往完全合情合理。
这么说来,倒是自己之前误会了她。简娣心下一阵惘然。
“英王一党既然当年能舍弃郑长鸣,如今也能舍弃他这独女。”俞珉他往常没心没肺地散漫惯了,此刻语气也有些冷肃。
既然如此,苏玉静为什么会告诉她这些便有了答案。
她为给父亲翻案,替英王卖命,到头来却被姚鉴算计,又被英王一党当作弃子,心中有怨气也是应当。
那姚鉴呢?
简娣不觉得他就能这么全身而退。他性格自负。自恃有些才学,能一举跳脱田舍,登入朝堂,便不仅仅满足于眼前的官阶,想着继续往上走。他将自己看得太重也太高,实际上,在这些人眼里,他们的性命不过如蜉蝣一般不值一提。
简娣对他倒没有生出多少怨恨来,只是觉得有些可悲。
要真有怨恨,也是对英王这类人。简娣静静地想,她上次所见的平易近人如豫王,都能为护着自己的管事不辨是非,牺牲杜王氏与曹二的性命。英王为了夺权,死了再多人想来也不会多看一眼。在他们眼中,人命本贱,成大事本就应当踏着累累的尸骨。
这种人,本质上和詹荣是同一类人。
偏偏他们身居高位,手握着生杀大权,随心所欲。
这种无力感将她紧紧包围住,几乎快要喘不上气了。
简娣甚至都开始理解为什么有的人会对权力如此渴望。这种人杀人都如同捏死只蚂蚁一般轻而易举,而以她的身份去对付他们,无疑于蚍蜉撼树。
临行前,俞珉叮嘱她这个时候不要莽撞。他素日里总是微挑起的眉,紧紧地敛着,担忧之色不加掩饰。
卢行咏与张孟野都在尽力周旋,她此时贸然而动,反倒会坏了事。
故而,她只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