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雨终于转小了,晚风灌入襟袖,吹得人有些冷,菩提树的枝叶叫刚刚一阵狂风大雨,打落了一地,此时,寺庙正值晚课的时分,隐隐约约有唱经声传来,空中檀香与雨水的气息混杂在一处,叫人心也跟着静了。
好像被眼下的环境所影响,卢仲夏放开了许多,说话声也没像方才一般轻,语调稳稳的,步子也走得稳当,不疾不徐地回答这简娣的话。
“那你信佛吗?”
卢仲夏莞尔摇首,“在下是不大相信的。”
说完,两人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简娣干巴巴地继续找话聊,“嘿,好巧,我也不信。”
这话一说出口,简娣就后悔了。
太蠢了。
默默鼓起脸,简娣心里哀叹。
她怎么会说出这么直又这么蠢的话,比土味情话还蠢。
令简娣倍感羞耻的是,卢仲夏竟然真的回答了。
虽然他没有多说,只是嗯了一声。
一路上,简娣也没再敢再瞎掰扯,一直保持沉默走到客堂,由一位当值的小和尚帮忙安排了一间寮房。
小和尚还挺有头脑的,瞧见简娣好像是第一次来,登时笑着问她要不要转转,为家人供上盏灯。
简娣对这些不感兴趣,摇了摇头,倒是卢仲夏问了那小和尚两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住的寮房,和卢仲夏住的没什么不同,但男女香客却相隔挺远的,完全不给人青年恋人在庙中私会的便利。
人家毕竟陪自己走了一趟,简娣不可能立即让他离开,也有样学样地招呼他坐下,给卢仲夏倒了杯茶,两个人隔着方桌坐着,舒舒服服地喝着茶,看着窗外的夜雨。
冷不防地,对面坐着的青年突然低下头,捂住了鼻子。
“阿嚏。”
简娣:“……”
一个响亮的喷嚏声在屋里炸响。
简娣惊讶地看向卢仲夏:“你感冒了?”
“感冒?”
“就是着凉的意思。”
“无事。”一个喷嚏让这个面皮薄的青年,又红了红脸,“在下并未……未……阿嚏!”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声。
青年尴尬地垂下头。
情思
这下是想掩盖也没法再掩盖了。
“一定是你之前没带伞,淋了雨的原因。”想到小沙弥的话,简娣登时反应了过来。
“我去问问庙里的师傅要点药。”
她刚站起来,还没提脚走一步,便叫卢仲夏拦了下来。
“简姑娘不必挂心,不过一时着凉,不用麻烦姑娘特意拿药。”
“可是。”简娣看向卢仲夏,屋里虽然点了灯,但昏暗得也看不大清楚他的面色,“你确定你不吃药真的没事?”
现在医疗技术又不像现代那么发达,就算和从前比,大庆朝人民的生活水平已经算不错了,但感冒得个风寒就狗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碍事的。”卢仲夏轻声答。
“真的?”
“真……阿嚏!”
卢仲夏猛地捂住了口鼻,扭过头,一连打了数个响亮的喷嚏。
“阿嚏!”
“阿嚏!”
简娣死鱼眼,“我信你才有鬼了。”
青年不好意思地捂住鼻子,脸色绯红,鼻尖也红红的,兴许是这几个喷嚏打的,乌亮亮的瞳仁中也蒙上了一层雾气。
“叫姑娘见笑了。”卢仲夏十分认真地说。
“你清醒一点!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见笑不见笑的问题啊!”
对方揉着鼻尖,报以一抹苦笑。“对了,姑娘上回同在下说的事,在下已经问过了家父。”
“别转移话题。”
“是姑娘正关心的杜苓之事。”
“诶?”见卢仲夏提起杜苓,简娣的注意力倒成功被转移了一半,“你问过了卢大人?”
今天她就这么直接离开了姚府,想来就不好再看她了,想到那个小姑娘,简娣有些愧疚。
“嗯。”卢仲夏放下揉着鼻尖的手,道,“眼下此案正在三法司中胶着,家父说会留意,若有什么进展定当告知于我。”
他的嗓音因为着凉打了一连好几个喷嚏的缘故,带着些鼻音。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眼下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出什么实事,简娣叹了口气,但愿姚鉴真如他所说,是真正为杜苓着想。但有个他的白月光苏玉静在一旁掺和,简娣总觉着有点儿像悬。毕竟苏玉静叫杜苓的话,实在让她分辨不清她是有意还是无心。
“简姑娘……”
“怎么了?”
看见卢仲夏面上流露出犹豫之色,简娣问。
卢仲夏胸口跳了跳,五指拢紧了杯把手,“我想改日去杜氏一家所住的坊中看看,不知简姑娘是否有意同行。”
“你是说去杜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