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不在这儿睡?”惜翠诧异地搁下筷子,拧起了眉头。
虽然她也不太想和异性睡同一张床。但是新婚第一天,卫檀生如果就不在这儿睡的话,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她不能保证明天卫家人会如何看待她。不论如何,她都要把卫檀生留下来。
卫檀生道:“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有什么事非得在新婚之夜处理?”
“一些要紧事。”卫檀生面色不改地又补上了一句,“你大病初愈,身子骨弱,这个时候不宜行房。”
惜翠:“……”
行房两个字被他说得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要是其他未通人事的姑娘听了,难免会脸红。但被卫檀生这从容的态度所感染,惜翠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殊不知,她这一幕落到卫檀生眼中,另他忍不住微微侧目,好奇地看了一眼。
她褪去了大红色的喜袍,洗净了浓妆,面容素净,两弯柳叶眉不自觉地蹙起,好想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事。
在这个时候,未见羞涩,倒见两分郑重的冷清。
和他印象中那个阴毒刻薄的吴惜翠倒是有天壤之别。
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卫檀生转了转佛珠,静静地想。
吴惜翠,她似是不爱吃甜食的。
记忆中,爱吃甜食的,另有其人。
桂花糕上用糖浆浇出的古怪人脸,再一次地涌入脑海中。
早已死去多时的亡魂,伴随着红艳艳的烛光,好像轻轻地落入面前女人的眉眼中。一点一点地变得鲜活,再度活了过来。
惜翠没察觉到其中的蹊跷。她确实在思索着一件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事。
卫檀生话说得已经非常直接,她不好再拦他,硬留他下来陪她一起睡觉。
实际上,她也拦不住。
总归是卫檀生他自己要去书房的。
惜翠略加思索了片刻。
卫家之所以给他定下这门亲事,是因为卫檀生他还俗后还是整天埋在佛法中,不理俗务。卫家子嗣又单薄,自然不能看着他这样下去。给他订了门亲事,也是希望卫檀生成了家后能收收心。
吴水江掌吏部官员升迁的实权,对于这个正在衰落的家族而言,是个再合适不过的联姻对象。
卫檀生新婚之夜抛下她独自去书房这事,若是传到卫家人耳中,想来,一时半会也怪不到她头上。
“那你去吧。”打定主意,惜翠抬头道。
这回倒是轮到卫檀生措手不及了。
惜翠:“你不是有要紧的事吗?”
卫檀生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点点头,笑道,“确实如此。抱歉,今日委屈你了。”
他洗完澡,只穿着一件素白色的单衣,下着青裤。
惜翠想了想,去柜中翻出一件微黄的银鼠裘给他披上了。
对她这突如其来的关怀,卫檀生又是一愣。
惜翠退后半步,“外面冷,披上这个。”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紧了鼠裘,不紧不慢地点点头,打起灯笼,迈步走出了新房。
卫檀生走后,惜翠撑着下巴看了会儿喜烛。
烛泪已经堆得很高。
看了一会儿,她收回视线,将目光放在了大红牡丹缠枝纹的被褥上。
卫檀生走后,惜翠唤珊瑚进来。
之所以没喊海棠,也是担心海棠进来后,见到卫檀生已经离开,恐怕会替她崩溃。
珊瑚跟吴冯氏的时间长,嘴巴紧,不该问的绝对不会多问。
但瞧见只有惜翠一人时,她还是有些吃惊,眼神复杂地偷瞄着她,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