踝,有些微的痕迹留存,像是水波的涟漪。
也仅仅如此了。
晨间的飞鸟很多,谢长明没在意那些扑腾声,没留意竟有一只落在自己身前的树上,跳下来个人。
是盛流玉。
谢长明随手一挥,那水镜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像是从未存在过。
只是不太及时,盛流玉已经瞧见了,他好奇地问:“在看什么?”
谢长明镇定自若:“找鸟的场景。”
盛流玉只瞥了一眼,总觉得不太像,但谢长明已经毁尸灭迹,想必问不出什么,也没再追问。
谢长明抬眼看着盛流玉,他的衣衫不整,似乎还未睡够,只披了一件羽氅就出了门。所以一路上连人形都没用,是飞来的。
他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
盛流玉走近了些,他仰起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谢长明很熟悉。
在准备说谎前,盛流玉总是会用这样的动作调整心情和语气,会让眼睛显得更天真无辜,更容易被人相信,因为他很少说谎,因为他每一次骗的都是谢长明。
盛流玉道:“胖球从外面进来,身上都是水珠,我以为下雨了,给你送伞。”
自从上次过后,谢长明果然不让胖球晚上在屋里睡了。
猫差点和他拼命,没拼过,又怕死,只好歇在前厅里委曲求全。前厅里却没有火炉,猫睡的不舒服,也不算不舒服,总之是没有在盛流玉怀里舒服,每晚很可怜地喵喵叫,想以此打动谢长明。
谢长明不为所动。
陈意白看它可怜,又是灵兽,拾起从前的功夫,为它在树上建了个笼子,用特殊材质建成,镶嵌了几枚火灵石,很暖和。
况且猫的天性是喜欢玩闹,有时睡醒了,从树上跳下来,在院子里溜达一圈,逗逗鸟,玩玩鱼,也是很好的。
猫心满意足了。
但每日谢长明出门练刀后,它还是不辞辛劳,推开窗,爬上主人的床。
而今日猫沾了一身的水珠,将小长明鸟冻醒了。
盛流玉可能会在那一瞬间以为下雨了。
他知道谢长明每日都会很早出门练刀。
到底在一起住了那么久,小长明鸟又不是从前那样又聋又瞎,可以随意糊弄。
可是外面没有下雨,只是起雾,当他推开窗,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没有下雨,即使真的下雨,谢长明是修仙的人,怎么都不会叫自己被淋到。
盛流玉又来送什么伞?
他总是这样,骗着漏洞百出的谎话。
谢长明假装相信,本来不该戳穿,却又多问了一句:“伞呢?”
伞,自然是没有的。
盛流玉又眨了下眼:“忘了。”
他知道没下雨,他知道谢长明不会被淋到,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想反正醒了,就想去看看谢长明。
明明几个时辰前,闭眼睡觉前才见过,还是想去看看他。
可能是他从未在这样的清晨见过练刀的谢长明。
仅此而已,是没有理由的理由。
即使鸟不喜欢雾天,讨厌露水沾在羽毛上,会让翅膀变得沉重,让飞行变得困难,可他没办法阻止自己做这件莫名的事。
谎话是现编的,没用心,仗着谢长明不会戳穿。
他很少会有这样的时候,自信的来源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
盛流玉的眼里映着谢长明,映着他的谎言,走得更近了,握住了谢长明的刀,又抬手,拂去他鬓角即将滴落的水珠,指尖微微的瑟缩了一下。
这些是拙劣的模仿,是天真又不知世事的照顾。
谢长明似乎没有看他,眼睛半垂着,只有呼吸比平常急促了些。
他反手握住小长明鸟雪白的腕子,却停在了那里。
刀是冰的,露水是冷的,谢长明的手才练过刀,现在还是半湿的,温度也很低。
盛流玉却任由他握着,微微抿了下唇。
该说什么?
谢长明陷入漫长的、纷乱的思绪中,他想了很多,似乎又什么都没有用,就像此时小长明鸟颜色很润的嘴唇,像方才打碎的水镜上模糊的幻影。
一切没有由来,不能被说出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