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按在扳机上,缓缓下扣。在即将彻底摁下时,瞄准镜中的鹿见春名骤然转过了脸来,灿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她。
基安蒂悚然一惊。
分明隔着数百米远的距离,按照常理来说,鹿见春名根本不可能看见她……但她莫名地认为,鹿见春名就是在透过瞄准镜和她对视。
——被告死鸟盯上了。
这种想法让基安蒂直冒冷汗。
她加入组织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听说过不少和告死鸟有关的传闻……宣告死亡的不祥之鸟、神出鬼没的幽灵、能够凭空夺走人性命的传奇杀手。
一大长串听起来充满了中二病槽点的头衔。
她之前对这只“告死鸟”不屑一顾,但当亲眼看见他的时候,却突然能够明白那种微妙的感觉了。
基安蒂犹豫了,将准星缓缓下移,只瞄准了鹿见春名的胸口。
她咬了咬牙,闭上眼睛,摁下了扳机。
……
“你在看什么?”安室透问。
“总感觉有人在看我。”鹿见春名皱眉。
得益于多年被通缉悬赏的逃亡生活,鹿见春名向来对视线十分敏感。
安室透挑眉,“这可是桥上。”
“我知道,”鹿见春名耸了耸肩,“所以我说是感觉嘛,大概是错觉吧。”
——不是错觉。
鹿见春名清楚地知道。
有人在看他……会是什么人呢?他思考,难道是boss安排的试探手段吗?
下一瞬间,他便听到了子弹呼啸而过的疾驰声、以及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安室透惊诧的脸。
鹿见春名只感觉到了胸口一痛。
他垂下头,看了一眼不断往外冒血的胸口,又看了一眼满脸惊愕的安室透。
“呃……你别怕。”
鹿见春名缓缓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说这是番茄酱你信吗?”
安室透的目光看向车窗上被打碎出来的一个圆形的小孔。
很显然,这是狙击枪的子弹遗留下来的痕迹。
子弹贯穿车窗,打进了鹿见春名的胸口之中,创口之中血液不断涌出,在鹿见春名深色的衣物上形成一片深色的痕迹。
他当机立断地拉下侧边车窗的挡光板,遮挡了狙击枪子弹轨道的方向。
血腥味在半封闭的车内弥漫开来。
安室透的目光定格在鹿见春名的胸口上。
“……番茄酱?”他匪夷所思,“什么番茄酱还有血腥味?做这么逼真吗?”
鹿见春名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苍白。
他虚弱地笑了笑:“你知道的,我挺喜欢装死,为了逼真,随身携带血腥味的番茄酱。”
安室透额角跳了跳。他没去理会鹿见春名这显而易见的胡言乱语,伸手从驾驶座下方找出纱布来,直接撕开一截。
“我马上叫救护车,总之先用纱布止血……”
“我都说了那是番茄酱。”鹿见春名抬手,按住了安室透想要将纱布递过来的动作。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语调中带上了怒意:“这种时候你还要跟我开玩笑吗?!按照这个出血量,再不想办法你马上就会死的!”
他摁下鹿见春名的手,将纱布覆在鹿见春名的胸口上,涌出的血瞬间浸透了纱布。
“现在你还要骗我说是番茄酱吗?”安室透咬牙。
他按住纱布的指尖微微颤抖。
不行,这血止不住……他会死的……
安室透只觉得喉咙发紧,眼前的视野因为大片的血色而变得略微模糊起来。
鹿见春名的脸色愈发苍白。
按照他的经验,这个出血量估摸着再过两分钟,他就能断气了。
唉,鹿见春名在心里叹了口气,就算是亚人也是会疼的,要是安室透不在这,他早就给自己一刀了,早死早复活,还不用疼半天。
安室透啧了一声,抬手去开车门。
鹿见春名一惊,抓住了安室透的手:“你要干什么?”
“桥上堵成这样,就算交了救护车也开不进来。”安室透回头,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他,“下车,我带你走。”
“现在下车,说不定又会被狙击枪打的。”鹿见春名疼地抽了口气,“嘶——还真有点疼。”
安室透不说话。
金发青年紧紧抿着唇,他伸手,握住鹿见春名纤细的手腕,微微用力之后,鹿见春名倒向他怀里。
鹿见春名的额头抵在安室透的胸口,流下的血染红了咖啡厅的制服。
他费力地抓着青年的衣摆,抬起金色的眼睛。
“你现在不能死。”安室透盯着鹿见春名的眼睛,一字一顿,“我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找你问清楚。”
泛紫的虹膜中倒映出璀璨的金色来,像是日光落下的光斑。
“谁说我会死了。”鹿见春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