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襟大敞,将被遮掩的秘密暴露眼底。
当日漫布半身的痕迹虽不及最初发现时深,却也并没有消散,较之先前似乎与这身皮肉更加嵌合。
“此前你说自己修为已经恢复,我对此怀疑,但你执意不说,我便没有继续追问,”时雁一收起凝结的血液,放开黎孟夜的衣襟,“不知你今日又作何解释。”
这东西既然经由路霜寒之手,便不可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必然是奔着让黎孟夜怎么痛苦怎么来。
而非本人轻飘飘的一句并无大碍。
黎孟夜拢起衣服坐直了身体,他略微碰了碰鼻翼,斟酌着说,“我身上所中之毒名为蚀骨。”
“此毒能让人短时间内失去修为,随后每催动一次炼气,就会让毒多渗入血液一分。”
“你用了不止三次。”时雁一说。
若当真如黎孟夜所言,瞧他身上这模样,毒已经足够深入。
“其实我当日所说也并非尽是虚言。”
黎孟夜掩去说这话的丁点心虚,当时确实往症状轻了说,但看到时雁一前不久在阁使身上施展的手段,他觉得自己尚且还有救。
“蚀骨毒可解,只是条件苛刻。”
区区蚀骨毒不在话下
时雁一手臂向后支撑着重心,见黎孟夜不像信口胡诌。
“什么方法?”他问。
“逼出全身毒血,反哺置换。”
拇指指腹轻刮着杯壁,将其上的纹路摸了个遍,黎孟夜才说出这话。
但此前江湖上,中过蚀骨毒的人最后都没能善了。这解毒条件苛刻至极,也是因为无人能做到将浑身的血尽数替换。
何况世上也无人愿意牺牲自我,来成全旁人。
这换血的法子实际算是一命换一命。
“我也是看着你在阁使身上用出了这方法。”
黎孟夜停下摩挲杯子的动作,“但这是理想的假设,实际操作起来未必可行。”
“行不行,试过才知道。”
时雁一所想的法子本就是让己身的血进入他人体内,只是这过程,换血者需要吃些苦头。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试上一试。”
时间拖得越长,对黎孟夜而言越不利。万一半珏临时改变主意,提前朝他们下手,黎孟夜目前这情况,还能用出几次炼气。
且不说能不能赢,对上半珏这样的高手,不使出全力可是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你先去准备下东西,刚好我也试试看能力上限是多少。”时雁一如此提议道,又宽慰对方,“要实在不幸中道失败,一切都是命数啊。”
时雁一从不信命,他说这话不过是给人减少点心理压力,而且黎孟夜瞧着就不像是短命之人。
祸害都是要遗臭万年的。
黎孟夜这样的,怎么着也能在活个百八十年。
届时跳不出生老不死循环的他,老早一具枯骨,对方就算想找他算账,也只能对着骨头撒气了。
时雁一完全不担心。
“这酒呢,还是少喝为妙,虽然有一定的调理功效,以少主目前这心态,只怕再多喝点就得被我挖出更多秘密了。”
时雁一走下屋脊,脸上勾起浅淡的一丝笑纹,继续调侃人。
“我比较惜命,知晓太多秘密总归不太好。到时信息不对等,黎少主你又要追着我跑个十里八街的,多折腾自个。”
黎孟夜被说得哑口无言,等时雁一下去了,他看着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酒水,又回想起刚刚对方连珠炮弹似的输出。
好半晌才无奈地笑出声。
他这是被调侃成啥样了?
但要说准备,黎孟夜所需做的并不多,主要还得看时雁一。
“此法对我本人的伤害,远不及于你。”
黎孟夜坐在榻上,边上摊开着一卷银针,在动手施针前再三向人确认。
“就算你能操纵血液,但要清除蚀骨毒的影响,需要维持供给不断,于你损耗亦是巨大。”
“除非你能找到更好的法子,不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万一成了,我就是你的再生父母,少主需得喊我一声?”
时雁一转着刀刃,全然没有黎孟夜大事当前的紧张感。
见他尚在犹豫,索性实话实说。
“原本想这套法子是打算用到黎与身上,”时雁一看向黎孟夜,在其正襟危坐中直言道,“贸然插手你们兄妹间的事……不过我确实需要少主作为助力。”
尤其是时雁一在近来愈发肯定了黎孟夜对一些事知根知底。
“你在江湖多年经营,想必清楚不少秘闻。要说对付玉宴阁,凭我一人那是痴人说梦。”
要撼动百年基业的庞然大物,远非一朝一夕所能成。
时雁一还没狂妄到他能凭借自己这月仙楼,靠嘴皮子忽悠江湖人士。
但黎孟夜就不同了,早些年在江湖上走动,又是哪里有大事往哪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