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开枪前就给急救中心打过电话)救护车来了,四处是持枪的警察。救护车上的工作人员迅速进入楼内,干起了他们平时受训在炮火底下所需干的事儿——插导气管,伤势最严重处缠上绷带,加压止血,然后将人从那儿迅速运出。他们是尽了责,救护车却永远也没有开到医院去。
他张开了嘴巴,想要提醒行动组员们注意,但一把刀已经从旁边划了过来,将他的喉咙拉了一条大口子。
运尸人员之中的一个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摆在了电梯口时悄无声息地跳了起来,他伸直了自己的双腿,甩动胳膊猛地打飞了一个行动组员的下巴,那个倒霉的家伙猝不及防中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在含糊的惨叫声中她撞倒了另一个人,两个人跌做一堆,完全没能注意到前者腰里的刀子已经被袭击者拔了出来,袭击者毫不犹豫扑向了最近的一个人,也就是行动组的队长,队长的喉咙被割开,血从一张嘴巴似的创口中喷涌出来,泼到了他的衣服和裤子上,他用左手按着伤口,事实上这毫无作用,因为创口实在是太深也太长了,他的右手摸索着腰部,按住了警报器——尖锐的声音和闪烁的红色灯光顿时在各个环节要点响和亮了起来;袭击者对此无动于衷,他将刀子刺入第三人的胸口,刀子在肋骨中卡住了,他没有拔出刀子,而是极为顺手地捞起了一把钩子——运尸者用来钩住尸体袋子把它们抬上抬下,拖来拖去的东西,它的头部并不尖锐,却是不锈钢的,他挥舞着它,把它狠狠地砸在那个被同伴突然撞倒,现在才摇摇晃晃爬起来的行动组员身上,沉重的钩子陷入了柔软的腹部,被害人惨叫着弯下身体,正好让第二记敲打直接落在了他的脑袋上,他的脑袋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坑。
电流又一次噼里啪啦地响彻整个机房,但这次显然力道不足,马丁咆哮着跑了过来,迎接他的是从队长那儿得来的眩晕手榴弹。巨大的响声和耀眼的闪光瞬间压倒了电流和电流的制造者,马丁被气浪抛进敞开的电梯间等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血流满面,一个医护人员正在往他的脑袋上包裹不粘绷带以止血,他的手被拉开,固定,一袋血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
四周应该相当嘈杂,但他什么都听不到,他知道自己的耳膜定然已经遭到了极大的伤害,不管怎么说,没几个人能有幸和眩晕手榴弹面对面亲切接触的。
马丁挣扎着从医护人员的怀抱里坐起身来,他的视界还不是那么清晰,但他已经看清了那扇被打开的门。
笼子的门被打开了,猎物跑出去了。
18:23分。
g区的暴力精神病房在6点准时开饭,晚饭,总共二十间房间,沿着长廊,两个警卫,一个小推车,耗费时间约三十分钟左右。
这儿警备森严,比任何一个监狱或暴力病房更为残酷冷漠——只要你进了这儿,就几乎没了和别人交流的机会,就像之前说的,这儿没有放风、电视、信件、邮件、或者报纸,病人(罪犯)之间没有接触和交谈,与警卫和普通的医护人员更不可能,除非他们得到了可以和你说话或给付文件的允许,也必定会有完整地监控记录,你们说了些什么,传递了些什么,巨细靡遗——这意味着他们不会和你谈论允可范围之外的其他事物,而且此类机会大略是用来奖赏那些比较合作和听话的病人(罪犯)的。
人类是一种极其畏惧寂寞的生物,这种畏惧,甚至能让他们遗忘自己的身体和生命。
你得劳心劳力地设法为他们干活,来定自己的罪或是把别人拖下水来换取一个不那么快发疯的机会——可以想象,这儿的病人(罪犯)总是想方设法找机会和那些最有接近他们的人,也就是警卫说说话儿,哪怕是挨个骂,或是被打上一顿呢那也是一种接触,一种交流。
警卫加力的靴子在走廊上发出空空的沉闷响声,餐车上摆着一份份几乎永远没有什么改变的晚餐,一份强化纸碗装的燕麦粥,餐浇,两片全麦面包,一个鸡蛋。没有餐具。
他的搭档走在他的身边。
送餐同样有着程序,打开外面的电磁门,晚餐摆在强化玻璃墙外面,走出去,关上电磁门,再打开内部的强化玻璃墙,等待一分钟,这点时间足够里面的人出来拿走晚餐,一分钟后关闭内部的强化玻璃墙,如果病人没有拿走晚餐,那么他就得挨饿一晚上,如果他滞留在强化玻璃墙与电磁门之间,警报器会叫起来。
加力在十八号房间外面停下脚步。
数字越大的房间表示里面的病人(罪犯)越新,这里是行动组在一个星期前才送来的犯人,一个可悲的,懦弱的连续投毒犯,据说他是被麻醉师逮住的,这已经是麻醉师在这段时间里网住的第五个猎物了。
电磁门打开了,加力走了进去,他和搭档透过此时显示为单向的强化玻璃看到这间囚室的住户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上,脑袋冲着玻璃墙,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前方。
“瞧,加力,”他的搭档咕哝道:“他好像能看到我们。”
“别说蠢话,”加力说,弯腰放下燕麦粥,餐浇,然后在上面摆上面包和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