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看了眼苏轼。
苏轼的痔痛已经让华佗先用栓剂止住了,所以他现在陷入了巨大的挣扎之中:割,还是不割,这是个问题;割一边,还是割两边,这也是个问题。
不管古往今来,做手术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件大事,像这种摘除“外客”的手术还好,理论上愈合后便对患者身体影响不大。
换成那些切肝切肺切脑子的,造成的影响可就难以预料了。
按照中医的思想,人体是一个整体,五脏六腑相互联系、相互制约,令整个机体维持在相对稳定的状态。只有整体保持这种平衡,人才会维持在正常状态。
要是其中一环被你切掉了一部分,整体的平衡就很容易崩溃,各种问题会接踵而来。
对医家而言这算是坏病中的坏病,治坏病时得想方设法调整治疗方案,这种能力并非所有医家都有的。
要不怎么古时有六不治之说,如果患者采用了别的治疗办法(比如“信巫不信医”)把病给治坏了,医家往往也无计可施。
所以在是否进行手术这件事上,医生会很慎重,患者以及患者家属也会很慎重。
华佗见苏轼还拿不定主意,宽慰道:“你别担心,在给你动手之前我会先进行至少十次的模拟试验,保证会给你选个最好的手术方案,过程无痛,愈后极佳,保证能让你一身轻松地长命百岁。你也不想再和它相依相伴四十年的吧?”
苏轼一想想自己真的有可能与这老朋友相伴四十年,背脊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来。
割!
必须割!
华佗让苏轼签下手术同意书。
苏轼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大名。
华佗转头看向李长生:“劳烦你搭把手帮这位苏居士备皮,我去给他确定最佳手术方案。”
他还仔细给李长生讲了讲怎么备皮。
很简单的,就是先用这个专业备皮器帮患者把相关区域的体毛去掉。
放心吧,手术室提供的备皮器伤害很小,去掉的体毛能完整地保留毛根,要不了多久就能再长出来。比起脱毛膏之类的优势要大得多!
苏轼:?????
现在要回手术同意书还来得及吗?
有些事, 很快,也很慢。
苏轼走出那间神秘屋舍之后,走路姿势都有些古怪。没办法,有些东西有的时候没感觉, 失去的时候就觉得怪怪的, 不对劲,很不对劲。
可华佗是个很负责的医者, 刚才已经给他详细讲了好好备皮的重要性, 这是防止术后感染的必要手段。
人绝对不是故意折腾他。
既然都决定请对方帮自己治病了, 苏轼肯定得予以华佗足够的信任。这位可是东汉末年的著名神医!
作为一个业余医学爱好者,苏轼还琢磨着跟华佗他们学两手来着。
苏轼很快适应了备皮后的怪异感, 开始在庄子里转悠起来。
苏轼曾经在黄州自己垦地种粮食, 对种地还是有点心得的, 他见庄子上正在筹备春耕, 好奇地要过庄户的犁看了眼,与李长生讨论道:“这就是传说中要用两头牛来拉的犁吗?”
李长生本来还琢磨着怎么把苏轼忽悠去给霍善做芝麻茯苓饼, 听到苏轼的话后心中一动,笑着说道:“铁犁沉重, 自是得二牛抬犁。不知苏居士可知道什么改良之法?”
苏轼已经六十岁了, 地方官都当过好几任,尤其是最后这段遍贬谪生涯更是让他把目光从经史诗文上移开,看到了更多以前没关心过的事。
苏轼道:“生铁做犁沉得很才得用二牛抬犁,倘若可以用熟铁做犁便只消一牛挽犁即可, 这样做出来的铁犁也没那么容易坏。”
他还给李长生介绍怎么给铁犁用上钢刃。
南北朝时期有个叫綦毋怀文的道士把汉末出现的灌钢法给整合起来, 后来大伙都用这种办法炼钢了, 这样做出来的铁器轻耐用。
就拿这铁犁来说吧,给它弄个钢刃, 犁起地来咻咻咻的!
要是拿来做刀的话,据说能一刀砍破三十件铁甲!
宋代锻造兵器和农具用的基本就是这种灌钢法。
简单来说,想改掉这笨重的铁犁,首先得改掉冶炼方式。
谈起冶炼来,苏轼干货也多得很,当初他在徐州任上就曾命人在当地搜寻石炭以供冶炼和御寒,也就是煤炭。
他顺利找到煤炭矿藏以后十分高兴,写了首《石炭》记录这件自己任内发生的重大事件,欣喜地表示“为君铸作百炼刀,要斩长鲸为万段”。
这可都是他在地方任上累积的宝贵经验。
论起搞基层工作,苏轼还是很有一套的。
李长生听完苏轼的介绍,忍不住问了一句:“拥有这样的武器,你们的军队一定很厉害吧?”
侃侃而谈的苏轼一下子卡壳了。
大宋的军队厉不厉害?那肯定是挺厉害的,打仗也是赢得多,就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