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折枝接过翻开第一本:奏請赴京叩聖安。
他提笔挥下:安,勿來。
第二本:奏荊州天現彩虹,祥瑞,天佑我朝。
他又写下:知道了。
第三本:奏報江城十一月初得雨。
第四本:奏報江城十一月初得雨。
第五本:奏報江城十一月初得雨。
第六本:奏報江城十一月初得雨。
他郁闷抿唇提笔。
第七本:奏靜全寺婦人拾金不昧。
张折枝眉角皱起,深吸口气写下批注:閱。
后面那些也全是垃圾摺子,叫人批得头痛欲裂,连带一张温润面容也愈发的青红交白。
他就知,这狗皇帝怕是早已识穿他的计谋,此举是有意拖延他在此,不让他和阿午独处。
张折枝紧攥笔杆,却也只得佯装无事继续。
第不知多少本:母豬一胎十三子……
咔嚓——
笔被折断两半。
清脆声起。
阖眼的龙袍男子,缓缓睁开清隽的眼,他随意摩挲指尖,却无端叫人倍感压迫。
一旁的太监立马惊呼:“张大人,此乃陛下最爱的御笔,造价八十万白银。”
“?”
八十万白银?
张折枝不可思议瞪眼。
程立雪负手起身。
殿内太监立马高喝:“陛下摆驾相府!”
夜色朦胧,相府。
初棠趴在张婶床边。
他一直在丞相府待到夜深,也不见张大哥回来,府中管事便极力留人,他见张婶还处于昏迷状态,倒也爽快应下留宿。
好久以后。
初棠辗转难眠,他走出房门,漫无目的散步。
夜色下。
却正好瞧见前后走进府门的两人。
一袭明黄龙袍的男子惯是清冷,其后身着紫色丞相朝服的青年则脸色隐有倦怠,就跟被人狠狠搓磨刁难过一顿似的。
哦嚯,程立雪怎么也来了?
张大哥轻轻瞥了瞥他,紧接着带上几名侍卫,往府中侧面离去。
原地顿时只余下他和程立雪。
凝望而来的人龙袍加身,眉目清隽。
月色半落,银光将他的剪影分割,一半如真一半似假,莫名的缥缈朦胧。
初棠惊讶眨眼:“这次不私闯了?”
听闻这话。
程立雪眉梢稍扬,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片刻后,那人负手倾身,凑到他脸侧耐人寻味耳语:“原来殿下喜欢刺激的。”
“……”
初棠顿时面红耳赤,挠挠耳朵,好痒,臭男人怎么老喜欢伏在他耳边说话。
然后程立雪就走了。
当着他面走了。
阿这……这就走了?
初棠:“……”
狗男人!
调侃一句都不行吗?
小气鬼!
初棠原地跺脚,负气转身,大步流星走回去,睡觉!他要在梦里跳起来把这家伙暴揍一顿!
不!
揍十顿方解气!
另一边。
张折枝带着侍卫统领,来到府中库房,他抬手指指几个大箱子:“八十万白银。”
统领轻笑声:“有劳张大人整顿朝野。”
张折枝:“……”
他本就心存疑虑,见统领竟如此说话,已断定,这遭又被狗皇帝摆一道,坐收渔人之利。
摄政王虽倒台,但势力仍在,其中大有不服之人,他前前后后对之威逼利诱获得百万不义之财。
先前雪灾一事,那些贪官早挥霍不少灾银,他使尽手段让人倾数吐出,也只获二十万,余下二十来万只能靠那笔横财填补。
正正好,剩余八十万。
张折枝留在原地陪着人清点。
府中侍女忽然跑来。
侍女禀告:“大人,太子妃有事找您。”
张折枝惊讶又忧心:“是有何事?”
侍女摇头:“太子妃没有交待具体。”
张折枝颔首:“知道了,退下吧。”
他转身前往后院。
……
房中,初棠只留下两盏灯。
“阿午。”
门外忽然响起声音。
初棠惊讶循声望去。
他正准备歇下,此刻身着单薄里衣,惟有随手套上外袍去开门。
“来了。”
他轻喊一声。
这才走到门那边。
外边又传来张大哥的声音:“侍女说你找我,这么晚是有何急事吗?”
啊?
他什么时候说过找张大哥了?
奇奇怪怪的。
“我——”
话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