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现在天底下,还有比长公子血统更加纯正的王室么?”项伯发出致命的提问。
楚国王室嫡系,被始皇帝杀干净了啊……
“一世过去了,二世过去了,叔父,项家的仇还能复么?”项伯继续发问。
“襄公九世之仇尤可以复,况百世乎?”项通沉声开口。
项伯哑口无言……
项通项梁办事,为难的是他项伯,族人他要劝解,钱财他要想办法供应,就连始皇帝的驾撵来了他还得迎接,还得在始皇帝面前遮掩装孙子。
拧巴,实在是拧巴!
项伯是真的不怕死,他只是不想拧巴着。
可是天底下大部分的贵族,都如同项家一样在拧巴着。
幽幽一声长叹,项伯自顾自离去。
今日的不满和宣泄并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反倒是挨了一顿,不过倒也还好,大哥项梁和侄子项籍不在。
要不然今日就不是他把叔父项通辩的哑口无言了。
项伯揉了揉眉心,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去约束族人,继续遮掩踪迹去了。
没办法,他总不可能去检举揭发自己的亲大哥。
况且楚国破灭也才没过去多久,仇恨还并未随着时间的流淌而完全消逝。
九世之仇尤可复……
项伯认为这多半是项通美好的幻想罢了,别说九世了,只要始皇帝暴毙扶苏登基,楚国贵族立马就会拍手称快。
天底下野心家多的数不胜数,但真正有魄力有雄心的又有几个?
不过是闻风而动罢了,大家都家大业大,能在扶苏手底下过日子,谁会闲的没事反叛?
也就是始皇帝做事情做的太绝,对各地贵族也没有太多安抚,反而在灭亡六国以后不断收拢地方权力,但凡始皇帝愿意低头主动和解做做样子,六国贵族早就拍着屁股迎上去了。
没办法,能怎么办呢,还得给自己的好大哥擦屁股。
赵泗举鼎!
翌日,始皇帝的驾撵按照计划来到了项地。
浩浩荡荡的车队驶入了赫赫有名的项城。
赵泗身披金甲,为始皇帝驱车,随行甲士拱卫在侧,樊哙也披上一身漆黑的甲胄,侍奉王前。
训练有素的士卒整齐的脚步伴随着马蹄掀起阵阵尘埃,上万人的大部队让项城的地面都恍然震动了起来。
项伯带着族众恭迎始皇帝驾撵莅临,于道路两侧躬身行礼等候。
始皇帝巡经各地,当地贵族乃至于沿途百姓必然是有这么一趟的。
这叫观摩秦王威仪,没有什么是比在他们面前走过更具有震撼和威慑力。
项伯作为项家乃至于项地目前份量最足的人,被拱卫在人群中央,然而他并不希望自己这么显眼。
他希望的是始皇帝可以感受到他的恭谦,然后将他乃至于整个项家和项地忽略,最好是有什么急事,不再项地停留,走个过场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始皇帝不可能每个地方都特意停留一下,之前有一次大巡天下,驾撵驶过项地就没有停留,也就是那一次自己的侄子说出来了那一句彼可取而代之这样胆大包天的话。
项籍的大胆让项梁都差点绷不住,得亏是始皇帝的驾撵已经走远……
好在,坚定的反秦份子项梁因罪逃亡,傻大胆的侄子也被项梁带到吴中,总归可以避免很多幺蛾子。
项伯低着脑袋看着马蹄脚步从地面经过,心里乞求始皇帝的驾撵不要在此停留。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始皇帝的驾撵行经浩荡的迎接队伍,行至中央,忽而停下。
“去问问项家的人在哪里。”始皇帝侧靠在驾撵之内脸上带着饶有趣味的笑容发号施令。
赵泗勒停车架,目光扫过整齐的垂着脑袋的迎接队伍肃声开口:“陛下问,项家的人何在?”
金甲大将的喝问让项伯心中一紧。
俗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关键是项家现在干的事情是亏心事。
心中虽然忐忑,但是项伯依旧不敢怠慢,恭着身子垂着脑袋小碎步上前,距离驾撵队伍还有十步之远的时候远远停下。
“项家子项伯,叩见陛下!”尽管心中忐忑,但是项伯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并没有露出半分慌乱。
“让他上前随行。”始皇帝继续轻声开口。
项伯离得挺远,是鼓足了嗓门喊出来才能听的这么清晰,始皇帝肯定不会干这么掉价的事情。
他只需要发号施令即可。
于是始皇帝的头号狗腿子赵泗再次沉声开口。
“陛下有令,项伯上前随行!”
赵泗中气十足的声音盖过了项伯言语的豪壮。
项伯闻声心中一紧,但还是亦步亦趋的上前小心翼翼的挪到始皇帝的驾撵之前尔后认真参拜。
“臣项伯,叩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