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不敢南下牧马,九江象郡如今已为秦地,如今大秦,患在内而不在外。
地方贵族,歪曲秦法,借以谋私,法不至地方,律不传百姓。合格的秦吏严重不足,李相只能借他们的手来宣扬秦法秦律。
他们作为大秦政策的代行者,当然会避免对自己有害的,推行对自己有利的,只食利而不食害,长此以往,秦律秦法只会成为他们谋私的工具。
他们不会让黔首和百姓读懂秦法和秦律的,他们只会让百姓知道他们想让百姓知道的秦法和秦律,这一点,李相应该也比我清楚。
想要解决这一点,要么李相培养出足够的秦吏和他们抗衡,要么就是把他们全部杀掉。
可是就算培养出来了足够的秦吏,他们孤身一人,来到地方,咸阳遥远,王令漫长,得罪六国旧贵,稍有不慎就是毁身之危,就算不会身死,政策也难以推行,也会因为难以做出政绩而受到苛责,而他们只需要和六国旧贵媾和,又能够推行政令,获得政绩,又能够获取权势和财富,李相认为这些秦吏会如何选择呢?”赵泗开口问道。
李斯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这也是他看到迁贵令就爱不释手的主要原因。
因为赵泗说的情况并非臆测。
眼下大秦合格的秦吏太少太少,根本比不上地方上自成一脉的大贵族,合格的秦吏孤身一人到了地方,又能够做出来什么政绩?
近年来李斯抓出来的和地方贵族媾和的秦吏越来越多,这是一个大问题。
更不用说,还有大量官员和吏员本就出身于六国旧贵。
“况且,现今大秦和商君之时的大秦还有一个不同。”赵泗笑道。
“商君变法之时的大秦,外有强敌环绕,一旦国灭,秦国贵族恐怕个个都有毁家之难,而如今……大秦灭亡呢?”赵泗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斯。
“我猜,他们更希望恢复到七国之势,重现分封盛景吧。”
“所以,关中贵族虽然也受到了商君的打击,但是他们也是商君争取的对象,因为彼时大秦,忧在外,而如今大秦,患在内,这群地方贵族,本就应该是大秦打击的对象。”
“李相,如今之世,并非商君变法之世了。”
“为大秦开疆扩土,为大秦纳粮赋税,诚服徭役的,不再是贵族了,而是成千上万的黎庶。
他们和大秦也不再是休戚与共,他们不再是大秦的栋梁,而是国家的蛀虫。”
“以前的商君,重贵族而轻黎庶,故有驭民五术。
而如今之世,应该是重黎庶而轻贵族。
商君强令黎庶分家,陡然增加大量劳役,增加高昂的赋税,彼时的商君真的师出有名么?
商君对老氏族和贵族师出有名,唯独对黎庶没有师出有名。
如今之世,这群六国旧贵,本就是大秦之患,就是直接杀掉都不为过,难道非要找到他们的罪证么?倘若找不到呢?难道就真的继续因此而容忍他们败坏律令么?
我认为不需要有!”
赵泗在尝试偷换概念。
虽然脸上风轻云淡,淡定自若,但是说实话,在李斯面前偷换概念,赵泗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
印刷术和造纸术的作用!
“重黎庶而轻贵族?”李斯重复了一遍尔后看向赵泗。
“这便是赵侍郎当日力争降低盐价的原因么?”
赵泗坦然的点了点头尔后开口说道:“是!”
“敢问李相,何为本?”赵泗开口发问。
“君为本!”李斯不假思索的开口。
君本制是法家思想的内核,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也是不容更改的,更是不容动摇的。
赵泗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李斯的说法。
虽然赵泗作为一个现代人,理所当然的认为民才是天下之本,正如孟子所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一般,但是这不过是是一种美好的愿景。
然而事实上历朝历代不管是任何一个君王都做不到这句话,君王,永远都是以己为先。
李斯的回答本就在赵泗的预料之中,同样,这也是赵泗想要李斯回答的答案。
“贵族于庶民,又孰轻孰重?”赵泗开口发问。
“贵族,和庶民?”这个比较让李斯陷入了沉思。
如果放眼春秋时期,自然是贵族更重要,天子封王侯,王侯封贵族,贵族牧黎庶。
春秋时期的社会结构有点类似西方的封建社会,即我的奴隶的奴隶,不是我的奴隶,我的臣子的臣子,不是我的臣子。
贵族大多数都有自己的封地,他们要给君王纳税,服役,但是在领地之内,是享有自治权的。
而随着礼乐崩溃,世无伦常道法,各国相继变法,本质上就是打破了这种君治贵,贵治民的生态结构。
以秦国变法为例子,取消了世袭世禄制,取消了井田制,推行郡县制,本质上就是在和贵族抢夺地方治理权。
到这个时候,社会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