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泗的出发点和其余人就不同了。
其实说白还是时代不一样,大秦恰好处于旧时代的落幕和新时代的开扩之时。
就像对于大秦,你可以和战国春秋混为一谈。
也可以秦汉相提并论。
这是一个过渡时期,旧的尚未褪去,新的问题又一窝蜂的涌来。
“人人皆言,战国列国伐交频频,乃大争之世,不然,臣以为,如今才是大争之世。”
“如今大秦,初统天下,看似是新朝,实则是老迈之国。”
“眼下之争,在于新旧之争!”
“以前历代秦君的志向是一统天下,而陛下的志向则是千世万世,以一系之。”
“变则强!不变则亡!”
“陛下,大秦的根基从来不是老公族,而是老秦人。大秦的敌人也从来不是六国,而是六国旧贵。
秦灭六国,非侥幸也!
六国也并非亡于此时,而亡于百年之前!
大秦之患,也从不是六国王室复辟。而在于旧贵牟私而不谋国。
大秦灭了六国一次,就能灭六国两次三次十次百次。”
“强干弱枝,迁贵发令……”始皇帝摩挲着胡子,若有所思。
陛下,这就是战争!
实际上,始皇帝不是傻子,李斯也不是傻子,只是缺少了一定的经验。
始皇帝所行之政令,本质上就是为了强干弱枝,加强中央集权。
而赵泗,是站在历史的角度汲取成功者的经验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仔细说说。”始皇帝饶有兴致的开口询问。
大秦的敌人不是六国,而是旧贵,这是一个不错的出发角度。
“眼下六国旧贵,田地未没,爵位未失,家学未散,名声未去,针对六国旧贵的律法,除了限制六国旧贵的新黔首携兵令也并无其他律法。
眼下大秦的贵族,是七国的贵族,可是天下已经一统,如何能以一国之力供养七国贵族?”
“大秦是干,六国就是枝,眼下该做的就是修剪枝叶。”赵泗语气沉重。
“枝叶抢走了躯干的营养,故而躯干不能粗壮,修剪枝叶,是要用刀的!”赵泗眼神锐利。
“眼下的大秦,疆域辽阔可是吏员却不足,律不及地方,六国旧贵声望财富尚在,如六国传世之贵,如楚国项家,依旧可以影响地方。依臣愚见,凡一千石以上的旧贵,就该颁布政令,举家迁入关内,汇聚关中。
如此,六国大贵迁移,一不能再影响地方,二于王城治下,不可媾和贵族影响政令,三可收天下之财汇聚关内,此为强干弱枝也!”
迁移六国旧贵族,肯定不是什么人都迁移。
要迁移的是名望大,财富多,土地广,严重影响了地方治理,土地分配,财富占比的大贵族,要迁移的是六国的顶级贵族,而不是那群中小型贵族。
只有拥有广泛财富,名望,土地的大贵族,才拥有掌握当地生态,影响大秦统治的能力。
以一千石为标准是一个不错的方法,一千石往上,那可都是大贵族了。
始皇帝点了点头开口道:“不错,不过迁移六国旧贵入关,又该安置在何处?田地又该如何分配,又该如何安抚?”
赵泗闻言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陛下,修剪枝叶,要用刀!”
“他们是大秦的统治地方的障碍和敌人,而不是大秦安抚的对象。”
“分地?为何要分地?要分也是按照大秦律法,以一家百亩之田分之。难道他们在地方有多少田地,大秦就要在关中给他们补偿多少田地么?
六国覆灭,爵位不失,田产不没,财富不收,为王不能尽忠尽命,屈膝一软就能保存大部分财富,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商君当初变法,刑杀老氏族,分大家为小家,孟西白三氏在变法之时,刑杀过千余,公子虔都因此黥鼻,关内的公族是流过血的,甚至举家而亡者亦不在少数。
他们的爵位是靠军功搏来的,是靠流血换来的。
当今关内高爵,哪个不是因功而封?便是王室子弟,没有军功也不能入宗庙,食俸禄。
六国旧贵一无迎献之功,二不能为君王效死,三又扰乱地方治理政策下达。
为何要安抚?老氏族和公族流过的血,六国旧贵凭什么不流?”
“陛下博浪沙遇刺,大索天下,迄今为止依旧没有抓获凶手。那刺客莫非能变成天上的鸟雀海里游鱼?商君在自己制定的验传制度和官驿制度之下都不能幸免,那刺客为何能逃之夭夭?
大秦推行的政令出了关中,进展缓慢,难以执行,一方面是因为吏员不够用,土地又太辽阔,消息传递太慢。
可是连行刺陛下之人都能逃之夭夭。
群众里面有坏人啊陛下!”
“刺客是如何得知陛下行进之路的,又是如何躲过随行士卒的查验的,又是如何在行刺失败以后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