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主子,人活一世,总归得清楚自己的来处在哪,您说是不是?”
贺兰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记下了“来处”二字,哪顾得上回答是或不是。
她想:来处?要什么来处?反正都是从女人胯-下出来的,管来处作甚。
她才不需要来处,她只要是贺兰香,如此便够了。
再一觉醒来,时辰已至三竿。
侯府大门外,乌压压的辽北铁骑待命于此,等待一个女人梳妆。
盛夏江南别想有好天色,今日也是绵绵不绝的如丝细雨,天上乌云蔽日,大片青黑浓稠。
谢折的脸比天还黑。
他已不知到底等了那女人多久,身下的马都等躁了,两只鼻孔不停呼哧热气,蹄子也不老实,恨不得扬蹄跑上一圈才罢休。
谢折紧了缰绳,双腿一夹马腹,强逼坐骑冷静。
崔懿看出他的不耐烦,打马上前,宽声劝道:“女儿家出门大抵皆是如此,横竖不赶这一时半刻,等她须臾又何妨?”
“须臾”间,半个时辰过去,崔懿脸色发僵。
谢折眉心拧紧,吩咐手下:“去把人弄出来。”
话音刚落,东侧门便响起道娇媚柔和的轻呼——“妾身来迟,教诸位久等。”
珠雨涟涟的屋檐下,一只彩绣云头履迈出门槛。
贺兰香身着织金暗花白绫裙,外罩茜色牡丹纹大袖衫,衫衣乃是香云纱所裁,软如轻烟,走动间衣带飘扬,周身如云霞环绕。她左手雪白的半截小臂露在外面,戴了只剔透莹润的碧玉镯子,更衬出肤若凝脂,雪白无暇。
原本压抑肃冷的气氛,因她的到来而变得活色生香起来,连檐上残雨都跟着灵动不少。
贺兰香出了门,先对谢折盈盈一福身,笑道:“将军久等,妾身见过将军。”
谢折掀起眼皮,冷戾的目光望去,在细雨中,对上绸伞下一双弯成月牙的潋滟美目。
贺兰香头盘高髻,戴了套金银累丝的头面,簪花是新鲜现摘的红芍药,额上一点鲜红花钿,正与芍药呼应,美艳不可方物。
她对着他笑,眼中一点歉意,似在为迟来而感到愧疚,满面真诚。
谢折别开脸,驾马冷斥:“启程。”
贺兰香不恼不躁,柔款款地转过脸,又对崔懿与其他人赔不是,纵是妖娆难掩,依旧落落大方。
在她身后,丫鬟拎着鸟笼,里头的相思鸟啼叫清脆,她走到哪,鸣啼声便响在哪,年轻副将的眼神便停在哪。
“哎!”崔懿抬手便对严崖的脑袋来了一下,低斥,“别看了,人都上车了。”
严崖连忙回过脸,烧着耳根道:“我没看。”
崔懿哼笑了声,“看没看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你可有点数,天底下哪个女人都成,偏那个不成,想想也不成。”
严崖恼羞成怒,驱马前行,“什么成不成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崔懿摇头笑而不语,转过头,自己也不由望向了那辆渗着香味的马车。
他之所以那样警告严崖,不仅因为贺兰香身份特殊,还因为,她实在有点美到吓人,身为世家子弟,美人他见过许多,像这样美成祸水的,还是头一回见识。
美到这份上的女子命都金贵,寻常男人得到她们若压不住,便只有横死的份儿。
一句话,只可远观。
马蹄向前,车毂声轰隆闷响,像一连串平地沉雷。
窗外雨声沙沙,香料烧灼的烟气散在车厢中,熏的人眼酸。
细辛与春燕默默垂泪,眼眶鼻头俱是通红。
贺兰香从坐下便在阖眼养神,半晌无话,实在听不下这抽泣了,方道:“别哭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不见得便不能回来,侯府横竖就立在那,有朝一日,我定能带你们俩重返临安。”
两个丫鬟这才缓和了些,开始忙着给叽喳乱叫的相思鸟喂水喂食。
喂着喂着,春燕皱了皱鼻子,道:“主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烟味儿啊。”
细辛瞥去一眼道:“咱们车里燃着香,当然有烟味了,神神叨叨的。”
“哎呀不是这种烟味,你仔细闻闻。”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刚哭过,便又要拌起嘴来。
贺兰香本就在为生死未卜的前路头疼,听到动静更加心烦意乱,不悦道:“有烟味便将窗子打开,吵什么吵。”
二人安静下去,老实将车窗支起。
未料这一支开,扑鼻浓烟滚入车厢,呛的贺兰香当即咳嗽好几声,正想问哪来这么大的烟,便听到细辛春燕同时发出的惊呼声。
贺兰香睁眼,倾身往窗外探去,顺着浓烟飘来的方向放眼一望,霎时凉了半边身子。
只见乌沉天色下,烈火熊熊,黑烟滚滚,偌大的宣平侯府在火中燃烧,已成漆黑废墟。
春风楼
贺兰香从未有过如此窒息的滋味。
那些烟气从她的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