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许卿发出一个音,手也才刚碰到桌角,天翻地覆的失重感就忽然侵袭了过来。他的脚下彻底站不住了,身体往后落时带翻了椅子,木头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没能摔下去,林千辰半抬着身,在身后紧紧接住了他。他看到许卿剧烈颤动的眼睫,只觉得心里狠狠揪了一下,无止境的慌乱一下涌了上来,“许卿?你怎么了?”
许卿听得到林千辰的声音、也听得到教室了一瞬间的喧闹,可头脑带来的眩晕却依旧没有丝毫缓解。他只觉得眼前逐渐黑了下去,随后意识便和外界彻底隔离了开来。
哥哥
许卿梦到自己站在一个昏暗的楼梯间里。
一二楼的阶梯连接处有扇小门,连着一个不大的房间。里面很久没有人打扫,灰尘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许卿犹豫片刻,走进去时,被空气里的尘埃呛得咳嗽了一声,不重不轻,却足以让房间里的人注意到。
里面传来脚步声,狭窄的房门里走出了一个男人。现在是冬日,刚下了一场雪,男人却只单穿了一件羊毛衫,“怎么到这里来了?还没跟妈妈走吗?”
许卿看着他,心脏狠狠一跳,“……我不跟她走。”
“没关系,她和我离婚是恒权利弊后的选择。”男人温和地说,“我已经破产了,可能以后还会欠上一笔债。她爱上的新人很好,也有钱治你的病。”
“我的病不严重,不要花钱治了。”许卿微低下了头,“你们别分开……她不能这样对你。”
男人摸了摸他的脑袋,笑起来,“你可真是个小孩。”
我不是。许卿想,我不是了。
“去找妈妈吧,她会带你离开的。”男人看着许卿,叹了口气,“你不是最喜欢妈妈了吗?她每天下午都会给你烤小饼干,我可什么都不会。”
“我不喜欢吃甜的。”许卿的眼眶有些发红了,“我只是不挑食。”
男人有些讶异,随即抱歉道,“对不起,我们的工作都太忙了,没有注意到。”
许卿看着他,手指蜷在一起,一句话也不说了。直到房子外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女人踩着红色高跟鞋在楼梯口找到了他。
女人面带愧疚地看了看旁边的男人,随后狠下心,拉起许卿朝外走去。
她拍了拍小孩的背,安抚道,“跟妈妈走吧,妈妈带你去新家。”
许卿跟她走到车前,忽然挣开女人的手,朝屋子里跑去。随着他的跑动,周围的场景也飞速发生着变化,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街道小巷,高楼大厦,最后是一家弥漫着消毒水味的医院。
许卿站在门口,一步都不敢往前走了。他怔怔地看着身旁来往的人群,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许卿一抬头,看到男人站在医院天台的护栏旁,朝他微微一笑。
许卿猛地睁开了眼。
现在已经是夜幕低垂,只剩窗外的几点灯火映着光。许卿刚侧过身,眼角就被温热的东西一触,林千辰的声音传过来,“怎么哭了?做噩梦了吗?”
许卿转头去看他,眼睫处的指腹还没收回去,反倒轻轻把泪痕擦了干净。他似乎有些痒,细长的睫毛轻轻动了动,从指腹上划过去,“现在几点了?”
林千辰收回手,指尖一拢,那一片碰过许卿的皮肤都在无由地泛着热意。他轻咳一声,看了看表,说,“八点刚过。”
“晚自习还没下。”许卿看着他,“怎么来医院了?”
“想来看看你。”林千辰笑起来,“我整个晚自习的假都请了,不会现在还要赶我回去自习吧,许学神?”
许卿颤了颤眼睫,问,“为什么?”
“你在资料里填的紧急联系人号码是空的,”林千辰说,“班主任一下子也没法联系到你的家人。数学课反正是最后一节了,我很担心你,就跟着老师来了医院。”他把手边的题集拿出来,在许卿眼前晃了晃,“我也不是白来,算……带题休假?”
许卿撑起了一点身,动作时右手传来轻微的疼痛感,手背上残留着针头留下的血迹,有些微肿了。他靠在病床的软垫上,听到林千辰开了口,“医生说你的病历里有比较严重的贫血,就诊记录断断续续的,算得上频繁了。这次晕倒很可能也是突发性的贫血,许卿,你的身体……一直就这样不好吗?”
“嗯。”许卿应了一声,随后蹙眉道,“医生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这个吗?”林千辰微挑起眼,“我和医生说……我是你哥哥。”
许卿微愣,下意识跟着念了一声,“哥哥?”
“是啊,”林千辰笑着说,“你的哥哥。”
林千辰看见许卿别过脸去,跟猫儿似的蜷了蜷身体,一下不出声了。他忍不住笑了笑,收回了逗人的心思,说,“小祖宗,别不看我啊。医生还嘱咐我说……你需要适当运动,慢慢把身体养好一些。”
许卿还是不看他,脸微微埋在枕头里,声线带着一点闷,“我不能剧烈运动,会喘不过气。”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