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坐在窗户边上,可以吗?”林千辰拖了张椅子到床边,指了指挨着窗口的常青树,“等再晚些的时候,黄昏的光从这里掉下来,我就可以着色了。”
许卿点了点头,坐到了那张窗边的椅子上。
“等我一下。”林千辰把颜料和画具拿出来,转身去接了一桶冰冷的水,终于坐了下来。他从画板后探出半张脸,弯着眼睛看向许卿,“我开始画了。”
他就这么直白大方地看着许卿,眸光细细流转过他身上的每一分毫。
林千辰能感受到许卿浅淡的局促与紧张,他显然是第一次这么干坐着给人画,手指微屈着放着膝盖上,连着身形都是僵的。可这样的情绪浸在那双黑得透彻而分明的眼睛里,使得他每一次的垂眸都变得可爱万分。
“能把眼镜摘下来吗?”林千辰双手搭在画板上,歪着脑袋朝许卿笑,“我觉得你没有眼镜会更好看。”
许卿点了点头,把圆框眼镜摘下来,放着一旁的置物架上。他的度数略有些高,其中还掺了些散光,这么一摘,视线立即变得模糊了起来。
许卿有些不适地眨了两下眼镜,林千辰注意到,开口问,“不舒服吗?戴上也没关系。”
“没事。”许卿揉了揉眼睛,随后把手垂下来,在他面前依旧是那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你画就好了。”
他真是可爱。
林千辰打量他许久,才微敛着眸里的笑意,在雪白的画纸上落下了第一笔。
沾着颜料的笔刷在画纸上落下最后一笔,黄昏已经彻底消失了干净,墙壁上的钟“咔嚓”走着,时针已经指向了七。
林千辰从椅子上起身,往后退了两步。他看着画纸上生动鲜活的人,心中颇有些畅快淋漓的意思,浑身都松快了不少。
“抱歉,本来是要画快一些,没想到这么晚了。”林千辰擦去指腹上沾染着的颜料,朝许卿走过去,“几个小时,是不是坐僵了?”
“还好。”许卿拿了眼镜,也从凳子上下来,微揉了一下右肩。他走上前,目光落在那张颜料未干的油画上,眸光微微一颤,显然是愣住了。
画中的少年安静地坐在窗前,低垂着眼眸,浑身都被身后照过来的暖意浸然。他不言不语,就那么坐在那里,却好像吸引了尘世间的天光。
林千辰画得细腻而缓慢,将所有的光影都表现得那么恰到好处,就连眼睫下那一片细细的影子,看上去也花了不少心思。他刻意略去了许卿眼里惯常的冷淡,将人描绘得安静而平和。
许卿顿在自己的画前,想起林千辰画这幅油画时的温柔和专注,眸光朝旁边微微一偏,正好对上那人的眼。
“画得还好吗?”林千辰把画小心放好,又抬起头来,“我很久没这样画过画了。”
“很好看。”许卿说。
林千辰把桌子上的颜料盘和水桶收拾好,擦干净手上的水珠,说,“我很喜欢今天的画,不打算交了。”
他的语气徒然变得欢快起来,“一会等油墨干了,我要把它好好收起来。”
“许卿,”林千辰走到玄关处,把大门打开,指尖搭在灯的开关上,“谢谢你愿意让我画你。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出来吧,我请你吃晚饭。”
话一落,灯光也随之消失,室内一下黯淡了下来,只有林千辰站的地方被楼道口的声控灯照得暖黄一片。
“想吃什么?”林千辰问。
许卿走在他身侧,闻言摇了摇头,说,“你定吧。”
“我记得你是不吃辣的。”林千辰说,“上次和你一次吃面,面汤里带了一点辣椒油。”
“嗯。”许卿有些惊讶他还记得,顺着话说:“从小就没怎么吃过,一下不太适应。”
“我不知道那家的面汤里,就是带辣椒的。你却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吃完了。你应该和我说的。”
两人走到了楼道口,有光落过来,已经可以窥见一角城市夜晚的繁华。林千辰就停在这期间的交界处,回过头来看着许卿,“不用这样勉强自己。”
许卿看着眼前站着的人,原本冷冽的眸色一晃,露出罕见的意外来。他原本的漠然与冷意也因为林千辰这句话而稍稍化开,甚至有些有些发蠢地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林千辰挑起眼睛,在半明半暗的光下显得格外明朗。他不再言语,往后走一步,给许卿留了下楼的空间。
他等许卿走下来,才笑着开口说,“这就是理所当然的啊。”
早会
每周一的清晨,是一中例行的早会。
早会在一中的露天会场里举行,上面有老师或学生依次进行几个演讲,到校的时间要求也前提前了二十分钟。
现在是七点整,各个班级差不多都排好了长队,穿着印有班级号马甲褂的班长们已经陆陆续续地领着人进场了。
演讲枯燥无聊且千篇一律,稍微靠后的大部分学生手里都揣了本小单词书,或者着周末没写完的作业,掩着脸正在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