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下伤口,倒满蜜糖,设若这么做了,那些人难耐折磨的表情、奄奄一息的神态,便与如今面前这犯人无异。
“不可能,不可能的……”姜恒自言自语道。
“你知道他们?”耿曙说,“恒儿?”
姜恒眼里带着恐惧,与耿曙对视,点了点头。
“我在……我……听过。”姜恒说,“不,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不会是他们。”
“别怕,恒儿,”耿曙说,“无论是谁,都……不要怕。”
耿曙说话时伤痛发作,却勉强忍着。
“眼下,他们的余党还有八个人,不算那个门主的话。”项余又说,“不达成目标,我想,他们是不会放弃的,现在的问题,在于背后的主使人是谁……”
项余的声音犹如远在天边,姜恒已再听不见别的话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我做错了什么?
姜恒翻来覆去地想,这伙人竟然是汁琮派来的?汁琮没有要杀他的理由。
姜恒一时失魂落魄,耿曙却握住了他的手。
“恒儿。”耿曙认真地说。
姜恒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姜大人有眉目了?”项余又问。
姜恒看了眼耿曙,耿曙知道他有话要商量,但他仍
然有句话想问。
“当年是谁让掌柜去行刺汁琅?”耿曙说。
“我不知道……不知道……”姜恒喃喃道。
“还有一个问题,”项余说,“现在尚未清楚,马夫如何能混进宫中,我怀疑有人接应。”
换作平日的姜恒,兴许很快就能发现端倪,但今天的他已混乱无比,无法再平静细想下去。
“那是你的事。”耿曙沉声道。
手下抬过来掌柜的尸体,项余拉开白布,让他们确认。
“这个掌柜也许知道。”项余又朝小二说,“掌柜在你们门里,排老几?”
“排……三。”小二奄奄一息道,“让我死了罢……”
项余朝耿曙示意,又说:“还有一名蒙面人,如果尚在江州的话,按你们的描述,身份应当在掌柜之上,也即是说,门主、蒙面者、掌柜,你一剑刺死了血月门中第三名的杀手。”
耿曙沉声道:“但其后还有八个人,轮台东地太远了,我不可能亲自到西域,杀他们的门主。”
“不错,尚不能掉以轻心。”项余答道,“何况那里是别人的地盘,但放心罢,中原是咱们的地方,他们占不到便宜。”
“我们走了。”耿曙起身,扶着姜恒的肩膀,说,“恒儿,走,回家再慢慢说。”
姜恒勉强点头,叹了口气。
项余知道他们一定有话商量,不再挽留。
“这人我杀了?”项余说。
“随你。”耿曙冷漠地说。
姜恒回到寝殿内,忽然疲惫不堪,说:“我想睡觉,哥。”
“睡吧,”耿曙没有问姜恒如此萎靡的原因,只淡淡道,“哥陪你睡。”
这天外头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将郢宫内的绿叶洗得闪闪发亮。
姜恒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伙刺客背后的主使者,竟然是汁琮,这令他有种被自己的国家所背叛的感觉。
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朝耿曙说,那是他恩重如山的养父,而现在,对方的目标是杀了自己。甚至不惜冒着与郢国翻脸的代价。
为什么?姜恒很累,他什么都不愿意想了,在耿曙的怀抱里昏昏睡去,只怕什么时候一觉醒来,就连耿曙也会悄无声息地消失,离他而去。
翌日,姜恒睡醒后还在下雨,身边空无一人,让他蓦然惊醒了。
耿曙正在对照药方,为自己熬药治伤,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眼,便支撑着过来,给他换衣服,让他洗漱。
“你歇着。”姜恒摸了下耿曙的脉搏,确认他的伤势正在好转,但春天南方雾气湿重,实在不是养伤的好地方。
“先吃点东西,”耿曙说,“你这几天很累。”
姜恒用过早饭,心情有所好转,想起昨日之事,开始思索其中细节。他知道耿曙察觉到自己不对劲了,却没有问,只沉默地陪在他身边,耿曙向来在情感一事上很笨拙,从来就不会安慰人,就像母亲离开那天,他只会默默地陪着。
但当年他却比谁都清楚,昭夫人不会回来了。
然而如今……
“哥?”姜恒说。
耿曙背对姜恒,正熬着药,回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耿曙说。
两人沉默对视,姜恒忽然明白了什么——耿曙知道!他早就知道了!
“你……”姜恒的声音有点发抖,说,“你是不是心里清楚,刺客是谁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