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姜恒嚷嚷道,“我们钓回来很多鱼!晚上有鱼吃了!快来看!”
项州朝姜恒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别打扰了他们。
夕阳西下,耿曙练完一套黑剑心诀、一套天月剑诀,俱是姜昭毕生所学。
“学会了?”姜昭轻轻地问。
“我不知道,”耿曙说,“勉强全记住了。”
姜昭出神地看着耿曙。
耿曙忽然问:“接下来呢?去杀谁?”
姜昭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答道:“不,不杀人。”
耿曙沉默片刻,只听姜昭又说:“从今往后,恒儿就交给你了。”
从姜昭开始口授天月剑诀那一刻起,耿曙就已猜到了几分。这一刻,他只是简单点头,说道:“知道了。”
姜昭在落日之中犹如一尊雕塑。
耿曙知道她仍在担心,他没有迟疑,说道:“我发誓。”
“不必了。”姜昭轻描淡写地说。
“我发誓,”耿曙却坚持道,“以我爹耿渊天下第一刺客的名头发誓,以我娘的名字发誓,哪怕我粉身碎骨,也会护恒儿周全,从今往后,恒儿就是我的性命,你放心罢。”
那一刻,姜昭动了动嘴唇,仿佛有话想说,却没有出口。
“好孩子,”片刻后,姜昭终于道,“我将恒儿交给你了,你俩从此相依为命,今天过后,想去哪里,就一起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罢,这辈子也别分开,否则你一定会后悔,就像我与晴儿。”
三年约
入夜,姜恒与耿曙正忙活,将鱼去了鱼鳞,放在一个铁锅里,架起柴火熬鱼汤。项州坐在一旁,斟了满满两杯酒,一杯放在姜昭的面前。
耿曙神色如常,说:“我来,你别刺伤了手。”
姜恒与耿曙凑在一起,姜恒笑着告诉他,这条鱼是他钓上来的,项州如何帮了他的忙。
耿曙回头一瞥昭夫人与项州,这两人正坐在火堆的不远处,没有交谈,一起看着姜恒的背影。
“我所修炼的碎玉心诀与天月剑相配,”昭夫人远远地说,“你是男人,学不了,黑剑心诀须得常练,不可荒怠。”
“是。”耿曙知道那话自然是提醒他的。
“碎玉心诀是什么?”姜恒笑问道。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昭夫人淡淡道,“你娘我就是这个性子,想必你也早就清楚了。”
姜恒看着母亲,有时他总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
“姜恒,”昭夫人又朝姜恒招手,说,“你过来。”
“啊?”姜恒洗完手过去,昭夫人和颜悦色地说:“明天娘要离开这儿一趟。”
“去哪儿?”姜恒带着少许茫然,说,“不是去洛阳么?”
“回越地治病。”昭夫人答道,“耿曙会带你往洛阳去,沿着这条路直走,还有三天脚程,便进天子都城了。”
姜恒张了张嘴,想与母亲一同走,但以昭夫人说一不二的性子,断然不会答应他,说不定还要挨一耳光,哭也没用。
但他倔强地站着,不说话。
昭夫人解下佩剑天月,递给姜恒,说:“带着它,到晋天子面前去,他自然认得这把剑,你们且先住在王宫中等着。”
姜恒终于说道:“我不。”
说时迟那时快,昭夫人果然扬起手来,姜恒却控制住了自己,不躲不避,只是站着,稍稍侧头,闭紧了双眼。
篝火前一片安静。
但那一巴掌没有落下,取而代之的,则是昭夫人那冰凉的手指按在了姜恒的后脑勺上,把他朝自己轻轻地拉了下。
她右手抱住了儿子,左手持天月剑,顺手架在儿子的脖颈上,低声在他耳畔说:“听话,恒儿,莫要让娘杀你了……”
说着,她又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娘总想着,该不该索性一剑带了你去,从此便再无苦难,不用活在这世上,没完没了地受苦。”
姜恒颇有点不知所措,他这一辈子,从未见过母亲如此温柔的时刻,所说的,却是生死,反而把他吓住了。
“娘……你……什么时候回来?”
昭夫人注视儿子的双眸,很久以后,淡然一笑,笑容里带着坦然。
一生很长,一生也很短,这一刻风流云散,太阳最后的光辉落入群山。
那是宽恕的笑意,亦是了无牵挂的微笑。姜恒惊讶地发现,项州没有骗他,母亲笑起来时,嘴角有浅浅的酒窝。
“三年,”昭夫人扬眉,淡淡道,“等着罢,进晋王宫后,认真读书,三年后我再来考校你的功课。”
“要这么久吗?”姜恒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说,“我能不能去看你?”
“不行,”昭夫人正色,又恢复了那充满威严的神情,答道,“娘的病你是知道的,若非公孙大人,这辈子不过是拖命罢了。你若现下哭了,便是咒我死,自己好生想想罢。”
姜恒不敢掉眼泪,母亲作